翠华曲
[序曰]：翠华山位于西安东南之五十里，山以翠华姑娘而得名。西安古老相传，翠华姑娘是泾阳县人。逃婚避居此山。后家人寻至，迫令归家成婚。山岳遽崩，翠华化仙而去。今翠华山中又平湖一方，广约六七里，名曰翠华洛，附近又风洞、冰洞著名胜，乱石相撑，皆为山崩时所形成者，好事者遂以此地理上之变化，缘饰翠华故事，名山美人相得益彰矣。因敷陈其事，以成此篇。
美人名翠华，名山名翠华，翠华山峙帝京南，翠华家住泾之涯，名山袭取美人名，美人名是山灵花。
翠华本是泾阳农家女，娟娟碧玉无疵瑕。临流顾盼怜倩影，拾翠春郊每自嗟，仙姿妙容何所似，十里平湖应朝霞，母氏爱如掌上珠，为择佳婿频踌躇。闺中时光容易度，小姑容颜日益洙。四邻艳称小姑好，“若耶西子犹不如。”
白云苍狗幻无常，可怜翠华丁母丧，雏风无侣谁依恃，惨澹日月无光辉。嫂嫂只道小姑长，央兄为择富贵郎。冰人纷纷为传语，言道咸阳有王郎，高楼过云千仓满，富贵何嫌貌不扬；哥哥亦道婚姻好，传语王郎备嫁妆。阿姑闻讯心焦虑，急遽归来相商量：“王昌自是富贵人，妖妻美妾充房后，翠华冰清玉结身，如何列彼卑妾行；南村潘姓第三郎，年与翠华正相当，两人素昔情意好，美满婚姻日月长。”韩玉闻言愤然怒：“婚嫁理应卜吉祥，庚贴具言亦合应，此事阿姑休主张。”阿姑无言只叹息，翠华垂首泪浪浪。婚期益迫心遭催，嫁衣不缝也不裁。日夜纺线手不停，纺车营营似诉衷，线随愁思抽万丈，如雪银锤积成堆。割嫂责问若无闻，满怀心思谁能猜！
王昌喜盼佳丽临，油碧香车来相将。百盒聘礼耀金光，花钿玉环各双双。镯锦为制合欢被，绿波稳卧双鸳鸯。欣逢吉日更辰良，喜气洋溢韩家庄。翠华忍泪无一语传惶怖。线儿系在门前树，牵线萦绕上山路。痴情盼望潘郎出，随线好寻伊去处，日夜盼郎郎不来，愁绝山中谁为诉。
韩玉闻变惊失措，拊掌顿足发暴怒。生怕王郎佳期误，哀求四邻来相助，寻遍山颠复水涯，人无消息斜阳暮。
终南山叟来为言：“打柴到南山，见有纱线萦草间；沿线追踪至山巅，募见仙女倚幽若。头戴山花荆为簪，身批薜萝持碧杆；绿叶批纷遮两鬓，不使人来见朱颜。黄昏偶出北怅望，樵子相戒不敢前。或是君家翠华姑，急去寻觅莫迁延。”
韩玉闻言奔相寻，深林幽壑几盘旋，翠华危坐意悠然。韩玉前趋欲相问，霹雳一声山岳崩，地动山摇烟雾腾，乱石飞奔遏流泉，浪花汩汩水漫漫，陵谷顿易旧时观。潋滟一湖清如许，凄丽天地异人寰，霎时天乐缤纷起，昙华彤云纠漫漫。诸天仙子纷来迎，翠华乘鸾去姗姗。
我来惆怅访仙踪，云环四合意凄蒙，杜宇声声愁欲绝，乱山一片夕阳红。最是午夜万壑松，啸声凄越，如闻翠华泣明月。
曹冷泉
一九三二年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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